图雅2019年5月诗选（上）
图雅2019年5月诗选（上）
《白毛杨》
白毛杨
在我写出来后
想起白毛女和杨白劳
这对可怜的父女
本来想到白毛杨
在这个季节
弄得漫天飞雪
美得不要不要的
现在为什么不了
绝育了吗
现在想到
杨白劳的女儿喜儿
并不是白毛丫头
被黄世仁糟蹋后
躲深山白了头
她后来嫁给了大春
不知道变黑了没
2019.5.15
《鸟》
没见过喜鹊
却知道喜鹊登梅
我家的腊梅树
从来没有一只喜鹊来过
无所谓啦
没见过鹦鹉
却知道鹦鹉学舌
害得我以为冬天里
在杀猪店大粪窖里走来走去的
八哥是鹦鹉
母亲说要想让它说话
还得把它舌头剪圆
呃，太疼了
我只看看
不想让它说人话了
2019.5.15
《红包》
并不悠闲的倒休日
让我对工作再次感到忍无可忍
李勋阳在我厌倦的时候
发来了红包
能有多少呢
20还是50
点开是200
我忍不住笑了
这是我今年的第一笔稿费
又是李勋阳发来的
真是充满喜感
2019.5.15
《重》
谁家小孩长得好
我就想去抱
有时抱到手不由得说一声:
好重
直到我已经长大成人了
还有这个冲动
直到我谈恋爱了
他弟弟生了一个儿子
他家人提醒我
不要说重
这忌讳让我不解
后来想通了
我们那里死了人出殡
抬棺材叫抬重
2019.5.14
《一句赞美一块六》
一辆车迎面而来
她伸出右臂
司机从车窗伸出左臂
但没停
又拦了几辆
都没停
那辆车
在50米开外掉头
很快就停在她面前
问她走哪条路
她觉得很奇怪
哪近走哪啊
司机走了“好走的路"
回来也是打车
就一小节路在修
不堵车
不过她还是快乐的
尽管第一个司机绕了点路
下车的时候
他感叹"真漂亮！”
来去只差了一块六
值！
多久没男人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2019.5.13
《诗维》
狗咬人不是新闻
人咬狗才是
这是新闻人秘诀
与写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口语诗人基本上想着
人咬狗
新诗诗人还在琢磨
狗咬人
2019.5.13
《母亲节》
晚上八点多钟
给母亲打电话
她的负能量
又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什么她都不是人了
什么见到人不记得人家名字了
什么饭只能做一顿了
我问还用大灶烧吗
我问哪有柴烧
我说你真牛
成了整条街唯一烧大灶的了
她果然笑了
2019.5.13
《收拾阳台》
收拾阳台竟然用了一个上午
还搭上一个中午
弄好后没吃饭
就睡去了
太累了
五米长一米宽的阳台窄得
侧着身子才能进出
被灰尘包裹的书箱
如弹药箱
如果不为找咖啡壶
煮柬埔寨咖啡
我才不想踏进去
2019.5.13
《咖啡，真好！》
从上周开始
我上教工食堂了
不仅是便宜
最重要的是
吃完早点后还能喝一杯
咖啡
它在我体内陪着我
一起干活
2019.5.13
《树荫下的老妇》
她牵着一只小泰迪
不如说小泰迪牵着她
她的腰是伸不直了
这不是向她的小狗鞠躬
而是向大地
向生长她的岁月
2019.5.13
《南大》
天津人
说的南大指的是南开大学
南京人
说的南大指的是南京大学
南开大学校友会秘书长
笑问南京大学校友会代表
可以叫你们中央大学吗
2019.5.12
《他们决定唱西南联大校歌》
南开百年校庆
邀请在津高校校友会参加
校歌展演
作为活动联络人
我第二次来到南开校友会
通过北大校友会秘书长的介绍
我才知道北大没有校歌
没有校训
在场人都很吃惊
2019.5.12
《赚了》
这件事到他晚上在饭桌上
讲给儿子听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次说
跟第一次说给她听一模一样
今天啦
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线抛下去
以为勾到树桩了
一拽，远处就有鱼动
那鱼在湖中央
我的线怎么也到不了那么远
可是我拖线
一条两尺来长的鲢鱼
被我拖上来了
我收杆不钓了
今天赚了
这里有规矩钓到鲢鱼要放回水里
不许带走
赚什么了呢
是浮漂，高级浮漂
那条鱼带来的
准是有个家伙不会钓
第一根鱼竿给鱼背断了
抛下第二杆挂到了前一根线
又被背断
这鱼就在湖里跑
我的鱼钩正好勾到第二根线
就这么巧
儿子和她理解一样
是三根线连起来钓上来的
母子的注意力在鱼上
而他说这漂
一个就二百多
2019.5.11
《处女座老公》
说我做事不认真
成了他的口头禅
最初给他包书皮
说包得不认真
后来说我床上事不认真
现在说我洗锅不认真
我一下子火了
“再说，我把它扔掉，
你信吗？！”
从此我不再洗这口锅了
成为他每天饭后
必修课
2019.5.11
《难伺候》
他买了两口双立人锅
一口高压锅
一口炒锅
重死了
一只手根本端不起来
他嫌我洗不干净
我说你洗啊
每天晚上
他要用半个小时洗锅
洗得跟刚买来一样
他要扔了旧锅
我不同意
说等他不在家时
用旧锅
2019.5.11
《审判》
上帝，且慢审判——
你未曾做过世间的女人
古罗马诗人奥维德说过的话
依然有效
它是一道光芒
一刺就是两千多年
2019.5.10
《随和》
我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说我随和
恭喜你说错了
我周围的人
就没有一个是随和的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
随和的人
2019.5.10
《惠安女》
她家在泉州
我们知道的惠安女
就在那儿
她说
下田干活
下海打渔
织鱼网
扛石头
都是惠安女在干
男人干什么
她说喝酒抽烟打牌
2019.5.11
《敏感得跟网管一样》
我说“老女人”
你敏感
我说“混子”
你敏感
我怎样说你不敏感呢
难道两个名词
与你有关
2019.5.11
《无题》
你们看到的我拍的片子
清晰，干净
那是我无数次屏住呼吸
与风
与光
与距离
与生理的限度
抗争的胜利
2019.5.10
《说婆婆》
电梯里三位女士
不知哪个学院的
都比较年轻
最矮一个说她婆婆
做菜喜欢一种菜一做
比如芹菜和茼蒿
芹菜做一盘
茼蒿做一盘
高个子说没错呀
就是应该这样
中等个子也说这没错
怎么能混在一起
出了门
矮个子不服
补充了一句
她炒的菜还有生的
怎么吃
2019.5.10
《先去掉那些猥琐和轻浮》
以后绝不劝人写诗
更不让其学写口语诗
如果让说
就说去读哲学吧
再读点历史
或者去听中外古典音乐
2019.5.10
《穷人》
儿子几年前就说
他投胎到了这么穷的人家
确实是
我去国外
只能买点小东西
回来送送人
又担心别人不稀罕
去年去了日本买了两瓶马油
不再送人
连老公都不稀罕
几年前去新加坡买的鳄鱼油
几乎都他用了
昨天我忙得上火了
嘴唇起泡
想起日本马油
睡前抹了
今天早晨没发展起来
我怎么就相信了这个东西呢
要是中国化妆品
怎敢相信它能吃
在我们更穷的年代
恶作剧的孩子用糖纸
包石子和鸡屎给我们吃
2019.5.10
《在北方我认识不少菜》
它们
在路边，湖边，墙边，树荫里
草坪上……
曲曲菜，灰灰菜，苦荬菜，附地菜，诸葛菜，猪肚菜……
都是“菜”
一查资料它们都是药
难怪小时候常听爷爷说
遍地是草药
2019.5.10
《男诗人说花》
地黄。花儿就像泡桐花
口语诗人说
“我们老家叫母猪奶，
用嘴去吸花的尾部甜丝丝的。”
抒情诗人说
“蛇蜜花，蛇喜欢吃。
花管底部是发甜的。”
2019.5.10
《祈祷》
是不是现在就得祈祷
赶在除草机行动之前
保住这些小草吧
它们好不容易长出来
现在正在开花呢
开在草坪上
开在墙边
开在废弃自行车的骨架里
它们免费治疗我的抑郁
也尽心治疗大地的伤痕
2019.5.9
《地黄》
博理楼的墙边
开着紫色的有毛绒的花
像凌霄和泡桐的花
长在低矮的附地菜中
生物学教授说
是地黄花
我在中药里见过此名
不知古人为何给小小的它
取了这么个大名
2019.5.9
《试吃》
我挖了几棵
晚餐时儿子的筷子刚伸到
车前草做的拌菜上
我说别吃
是我挖的野菜
我吃了今晚没事
你们才能吃
第二天我告诉痛风同事
车前草我吃了
你可以吃了
2019.5.9
《人有不能》
有一种鱼
30度时是公的
28度时是母的
蜥蜴可以处女繁殖
想着想着就怀孕了
而我们人做不到
我们女人想着想着
最多把男人当做自己的
一根肋骨
2019.5.8
《叫我》
他们叫我观音的时候
我觉得我就是观音
他们叫我天使的时候
我真的变成了天使
他们叫我亲爱的时
我把他们当做恋人
负责对他们好
一直负责到死
不过现在没有人叫我亲爱的
叫过的都成了哑巴
2019.5.8
《绳锁》
我从没想过买一把锁
锁在那么多锁之间
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但我喜欢拍下这些
大大小小
新新旧旧
铜铜铁铁
没用的东西
2019.5.8
《痛疯了》
五一小长假后
他一瘸一拐的
走到办公室门前
我们都笑了
他说痛有十三级
一级是蚊子咬
十三级是生孩子
痛风就是十三级痛
2019.5.8
《塞壬》
我没有鸟足
没有八位姐妹
不住在地中海小岛的岩洞里
如果我是
你会听到我美妙的歌声吗
即使听到
我也不会让你的船靠近
我会让海水落到礁石以下
给你早退的消息
2019.5.8
《这种孤独，这种自由》
为什么要跑出去进行实操
又不是五十年代
如今相机和手机进步到
想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的时候了
为什么要站在零下40度的冰天雪地里画画
担心耳朵冻掉
担心被饿狼扑倒
担心歹徒……
饥饿，干渴，高冷刮鳞般的疼痛
想家，搅拌成孤独的证据
千万不要让孩子学画画
——这是一个画家的告诫
大冬天手都冻成包子笔都拿不住了
还得画
——这是他的经历
那么，那么——
一定有什么驱使着这类人吧
我想象不出更好的答案——
自由
2019.5.8
《无题》
所有的服装都是好看的
所有的颜色都是美的
就看穿它的人是谁
2019.5.7
《武功土豆》
他父亲去世后
我才见到他
他父亲没对我们说过的
他却坦然的说了
他说他在老家的时候
父亲把他送进武校
天天吃土豆
顿顿吃土豆
那些土豆发芽了也给他们吃
除了土豆没什么菜了
练了五年
练得不长个子
练得不想动了
只长胖
2019.5.7
《车前草》
青蛙叫蛤巴
车前草叫蛤巴草
如果回到家乡我还会这么叫
昨天看见墙边
有一棵菠菜大的车前草
和荠菜附地草在一起
鲜嫩鲜嫩的
据说痛风病人吃了它
就不痛了
这两天
前边湖里得青蛙不叫了
这墙边的草
不会是蛤巴变的吧
2019.5.7
《瘦了》
胸罩扣到最里头
也不紧
原来扣在最外面还紧
原以为瘦就瘦瘦脸瘦瘦腰
没想到胸也瘦了
不过身材倒是好看了
塌落的乳房
用胸罩兜着
还是圆的
至于真实的样子也没人
关心了
2019.5.6
《在黑白梦中，在彩色梦中》
我
没有父母
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爱人
没结婚
没生过孩子
我总是一个人
不觉得孤独
没有忧伤
一个人
也没觉得
是一个人
2019.5.6
《中国大妈》
李勋阳说纱巾是中国大妈的标配
我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女人
脖子上总是挂一条纱巾
2019.5.6
《你是谁》
“你也不年轻了”
你对我说过两次
我年轻不年轻碍着谁了
想让我做个鸵鸟
还是肥鸽
那我告诉你
做梦去吧
2019.5.6
《玩儿》
非洲人捕猎野猪
不用弓箭
不下套
不用枪
不用电网等刑拘
用猴子
野猪出现
他们让猴子去追
猴子骑在野猪背上
野猪拼命跑
直到跑不动
被轻松活捉
这有点像猫
逮到老鼠
先玩一会儿
玩到老鼠没劲了
才吃
2019.5.6
《立夏前夕》
驱车去团泊
阳光在车窗外明亮地晃着
我在想心脏搭桥
那么小的一个地方
能搭上什么桥
像西树微雕
那么小的桥吗
他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我开启手机导航
经过的桥和路面
都畅通无阻
愿那跳了八十多年的心脏
也是如此
2019.5.5
《桂花树》
按照爷爷的说法
我家应该是被五棵桂花树包围着
而不是两棵
他说的两棵桂花树
特指食品站的粪池
这是我整个童年
目睹的最大的粪池
终年散发着跟猪有关的臭
另外三个
是私人家的茅房
爷爷怎么没把它们仨
列入桂花谱系呢
难道人的便不如猪
2019.5.4
《我俩不是好友》
玩QQ时
他没加过我好友
玩微信时
他也没有加我好友
即使他加我
我也不会接受
儿子只好建了一个
家庭事务群
有事的时候
我也不爱特他
他也从不爱特我
2019.5.3
《美，那是语言的描述加各自的想象》
大家对毒品的谈兴很高
从走私到偷运
从生产到种植
从麻黄素到罂粟
从麻醉到二战时期战场上的士兵
自行扎针止痛
从云烟到地域环境
到板鸭店……
最后
满眼都是陶醉的表情
好美啊！那花儿……
在云南的大山里
在 角
在南泥湾……
2019.5.3
《仰望》
他是写小说的
我说我也想写小说
他说诗歌是飘在最高的地方的
散文飘在半空
小说最底下
小说是仰望诗歌的
伊沙
他自己仰望自己吗
2019.5.3
《怕》
三十多年前
我的一位同龄好友
提醒我不要和写小说的来往
会被写进去
昨天陈娘说怕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就是
我把她写了么
我没把她写成鲍小姐
也没把她写成虎妞
更没把她写成包法利夫人
跟我相处的女人
能入我诗的很少很少
2019.5.2
《烟》
她的烟瘾真大
肯定比我的男人还要大
半夜了
没烟还要去买
她把窗户打开半扇
怕呛我
我虽然怕
还不至于不能忍受
她缭绕的青烟配得上一只
孤寂的魂
2019.5.1
《梦》
来到河边
水好的不能再好
可是洗衣的石板
都有人了
沿着河往上找
经历了各种河
宽阔的长江一般的
清澈如绵山溪涧的
碧玉般的大小七孔的
凤凰古城沱江的
都没有洗衣石板
我提着一桶衣
一直找
2019.5.1
《鸟类专家》
九十岁的林老师
像六十多岁人一样灵活
当她把门锁上后
我表示自己不能活到她
这个年纪
她说活长了不好
真的不好
20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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